清代李渔对色欲的精辟论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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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渔(1611~1680),字笠鸿,号笠翁,浙江兰溪人,清代戏曲理论家、作家,对养生保健特别对房事养生很有研究。有《笠翁十种曲》和《闲情偶寄》等多种著作传世,后人合编为《李渔全集》。
《闲情偶寄》共分六卷,其中卷六为“颐养部”,收录有《节色欲》一篇,对房室之事即两性生活作了精辟的论述。该篇明确写道:“行乐之地,首数房中。而世人不善处之,往往启妒酿争,翻为祸人之具。即有善御者,又未免溺之过度,因以伤身,精耗血枯,命随之绝。是善处不善处,其为无益于人者一也”。李渔认为,人生最大的快乐,当首推房中之事,但世上的人们,大多不善于处理房事,往往因此而产生妒忌甚至争风吃醋,反而把人生最大的乐事变成了人生最大的祸害。即使有善于调适房事的人,又未免沉溺于色欲,因而导致损伤身体,竭耗精血,促其寿命。那么养生家该怎样对待色欲呢?李渔指出,有两种互相对立的看法,一种认为,色欲必不可少;另一种认为,应当远离色欲。他们各持己见,有如水火互不相融,有鉴于此,李渔很公允地提出了自己的观点。他说,上天造化既然产生了男人,又为什么要产生女人呢?原来男女是互相依存的,又何必弄得男女势不两立而互相疏远呢?他在书中评判道:“予请为息争止谤,立一公评,则谓阴阳之不可相无,犹天地之不可使半也。天苟去地,非止无地,亦并无天”。意即阴阳两性互相依存,就像天地不可分开一样,不可要天不要地,也不可要地不要天,只有天地合和,阴阳相交,万物才能生长,否则“草木何自而生?”这就表明,男女两性是密切不可分离的,不能要男不要女,也不可要女不要男,只有男女合和,人类自身才能生存和发展。倘若有男无女或者有女无男就根本不成其为世界,更谈不上子孙的繁衍和社会的发展了。古代有些人片面地夸大房室生活的危害性,而李渔则充分肯定房室生活的补益作用。他说:“房中之乐,何可一日无之?但顾其人之能用与否,我能用彼,则利莫大焉”。认为人类一天也不可缺少房室生活,只要善于处理房事,就会收到莫大的补益效果。李渔又说,人参、茯苓、黄芪、白术等补药,都是经过了加工炮 制的,其本身已无生命力,不过是干枯的草根树皮而已,拿它们来治疗活人的疾病,要求达到经脉气血通畅,实在很不容易。而房室之事,不管人的妍媸美丑如何,男女之间均可互为活药,通过两性交媾完全可以达到通畅经脉气血之目的,就像母鸡孵卵能生出小鸡那样,难道不是很容易的事吗?简而言之,只要善于处理房事,性生活就可以成为防治疾病的灵丹妙药。
《老子》一书有“不见可欲,使心不乱”之说,有人将此话理解为男女两性最好互相不要见面,以便防止内心产生性欲,然后向李渔提出质询。李渔根本不同意这种看法,他说:“常见可欲,亦能使心不乱。何也?人能屏绝嗜欲,使声色货利不至于前,则诱我者不至,我自不为人诱,苟非人山逃俗,能若是乎?使终日不见可欲而遇之一旦,其心之乱也,十倍于常见可欲之人。不如日在可欲之中,与此辈习处,则是‘司空见惯浑闲事’矣,心之不乱,不大异于不见可欲而忽见可欲之人哉”?李渔认为,人为地将男女互相隔绝起来的做法是根本行不通的,并非人人个个都能做到独处深山老林,男女之问哪能不打交道呢?应当去掉一切清规戒,绝不能搞“男女授受不亲”那一套,要让男女天天互相见面,久而久之就会成为司空见惯的平常之事了,倒是不会胡思乱想地产生什么邪念。反之如果将男女互相隔绝起来,要过很长时间才能忽然见上一面,势必一见情窦大开,心慌意乱,反而容易产生情欲,甚至有可能出现私奔等问题。这样一来,不是与主张“不见可欲”者的意图完全背道而驰了吗?
李渔进而指出,房事既不可缺少,又不可过多,必须量力而行,留有余地,绝不可极情纵欲。他说:“为欢即欲,视其精力短长,总留一线之余地。能行百里者,至九十而思休;善登浮屠(佛塔)者,至六级(浮屠共七级)而下。此房中秘术,请为少年场授之”。李渔在此用通俗的此喻说明,行房时就算有十分精力,也只能用到八九分而止,绝不可将十分精力都用尽。要爱惜阴精,留~线余地,就像步行旅游,本来每天能走一百里路,只走到九十里就休息,又像登佛塔那样,登到六级的高度即行,不必登上第七层即最高一层。他特别强 调要向青年人宣传和传授节制色欲的知识,那末该怎样做到“节色欲”呢?李渔提出了六点看法:
其一,“节快乐过情之欲”。李渔说:“使男妇并处极乐之境,其为地也,又无一人一物搅挫其欢,此危道也。决尽堤防之患,当刻刻虑之”。意即男女极情纵欲取乐于房中之时,身边又无人加以提醒和劝阻,这就很容易造成房劳损伤,故日“此危道也”。李氏因而告诫说,譬如防洪的堤防是不能毁坏的,要时刻忧虑洪水之患;“行乐”也必须“虑患”,不能忘记房劳损伤之害。有的入不听劝告而忽视其后患,只有“亲尝其苦,然后能行此乐”。总之时待房事“不若早留余地之为善”。
其二,“节忧患伤情之欲”。李氏指出,当一个人处在忧虑悲伤之时,绝不可拿房事来消愁取乐,那样只能加倍造成损伤。他说:“忧愁困苦之际,无事娱情,即念房中之乐⋯⋯然忧中行乐,较之平时,即耗精损神也加倍。何也?体虽交而心不交,精未泄而气已泄。试强愁人以欢笑,其欢笑之苦更甚于愁,则知忧中行乐之可已”。认为男女交媾之时,必须心情愉悦,专心致志,精神高度集中,这样才能真正获得房中之乐。倘若在忧愁困苦和心表抑郁的状态下行房,势必貌合神离,精神涣散,就像痛苦之人强装欢笑那样,非但不能取乐,反而会加倍造成痛苦和损伤,甚至会招来疾病。因此在忧伤恼怒及惊恐抑郁之时要严禁行房。
其三,“节饥饱方殷之欲”。凡大饥大饱之时行房,非但直接损伤胃肠,而且连同五脏六腑也都会受到损伤。故大饥大饱时要严禁行房。
其四,“节劳苦初停之欲”。李渔指出:“世有喘息未定,即赴温柔乡者(指过性生活),是欲使五官百骸,精神气血,以及骨中之髓,肾内之精,无一不劳而后已。此杀身之道也”。指参加长途跋涉,剧烈体育运动或重体力劳动之后,人体十分疲劳,若此时不好好休息而去贪图房中之乐,就会加倍摧残身体,招来种种疾病,甚至使人早衰短命,故日“杀身之道也”。因此,在劳累疲倦之时一定要严禁房事。
其五,“节新婚乍御之欲”。李渔指出:“乐莫乐于新相知(指新婚),但观此一夕之为欢,可抵寻常之数夕。能保此夕不受燕尔之伤,始可以道新婚之乐”。认为新婚燕尔,男女双方都无比兴奋,最易放纵情欲,甚至一夜连续交媾数次,其房劳损伤的程度也会远远地超过平时。故新婚夫妇对房事要有所克制,交媾不可过频,要防止造成严重的房劳损伤。
其六,“节隆冬盛暑之欲”。李渔说:“最宜节欲者隆冬,而最难节欲者亦是隆冬;最忌行乐者盛暑,而最使行乐者又是盛暑。何也?冬夜非人不暖,贴身惟恐不密,倚翠偎红(指与娇妻同寝)之际,欲念所由生也;⋯⋯九夏(指夏季九十天)独喜轻便,袒裼裸裎(指夏天穿得少甚至赤身裸体)之时,春心所由荡也。当此二时(冬、夏二季),劝人节欲,似乎不情(不近人情),然反比即非保身之道。节之为言,明有度也,有度则寒暑不为灾,无度则温和亦致戾”。此言冬季严寒,阳气闭藏,阴精不宜扰动,应当尽量减少房事。由于冬季怕冷,夫妻同眠之时,常常互相紧紧地偎伴着,这就很容易产生性欲,故要求做到冬季节欲并不容易。夏季酷暑,阳气最易耗散,人们亦应注意节欲,不可放纵房事。然而夏季炎热,酷暑难当,只好到处追风纳凉,衣服穿得很少无论男女,大家都是短衣短裤,身体裸露的部分很多,最易使人产生情欲,故要做到夏季节欲更不容易。李渔特别提醒人们注意,情欲是绝对不可任意放纵的,必须以理性的态度对待房事。房中之乐故然不可废弃,但行乐一定要有限度,有限度则可以多获补益而免受祸害。只要重视节制色欲,自然可以防止冬夏两季损耗阴精,也就能够避免造成严重的房劳损伤。这此对于养生保健特别是性保健来说,都是至关重要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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