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类性爱与死亡关系的研究
文章导读: |
一、死亡与性爱的相互关系
从世界许多民族的神话传说中人们可以看到,在远古时代,人们就已经模糊地意识到了性爱与死亡之间的神秘联系。印度教中的湿婆(Shiva)既是死亡之神,又是生殖性爱之神,它的象征是三股叉。作为性爱和生殖之神,它被描述为有一个永远勃起的阴茎并永远处于兴奋状态。人们还从动物界发现了极为有趣的性爱与死亡的密切关系,弗洛伊德的死本能与生本能的学说更为众所周知,此外还可以从哲学论述等许多方面印证死亡与性爱的相互关系。
(一)动物当中性爱与死亡关系的表现
性爱和死亡的关系在动物界,特别在低等动物中更为突出。性爱在七腮鳗鱼和鲑鱼的生物周期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。它们在大海中达到性爱成熟时,就从海洋回到淡水的河川,雌鱼在这里产卵,雄鱼便使卵受精,这项任务一旦完成,成鱼随之死亡。雄蜂在与雌蜂即蜂后交媾后,雄蜂也立刻死去。一些蜘蛛种的雌性蜘蛛常常在交媾完毕吃掉雄蜘蛛。螳螂的例子更为明显,美国人本主义心理学家罗洛·梅(RoloMay,1909一)在他的著作中描述道:“当雄螳螂进行交媾时,雌螳螂便把它的头咬断,而它在死亡时刻的剧痛与交媾是痉挛联结的结果,往往使它的推进力更趋强烈。当雄螳螂射精完毕之后,雌螳螂便把它吃掉,为后代储聚食物。”
许多动物还为了争夺性爱配偶而死亡,特别在发情期,多数雄性动物为了获得争夺配偶的有利地位,互不容忍,互相攻击,常以生死之战来决定领地和配偶的归属,如猴群中的猴王。在性爱的驱使下,残酷的争斗接连不断,轻则伤,重则亡。如同人类的政治战争,死伤改变着群体力量对比,引起等级的重新组合,也改变占有异性爱的态势。所以,动物的生存通过对异性爱的占领,不只体现达尔文“优者胜,劣者汰”的生物进化规律,也表明了性爱与生存和死亡的潜在联系。对于动物界的上述现象,弗洛伊德解释为爱欲的耗竭。他说:“在一般低等动物界中,交媾的行为往往与死亡联结在一起。这正说明,全面的性爱满足往往导致死亡。这些生物之所以在交媾之后即行死亡,是由于在经过满足的过程之后,爱欲业已完全消除,这时,死亡便可以自由自在地完成它的任务。”另一种解释是,某些动物性交后马上死去,这是由遗传因子决定的;人可以反复享受性爱而不会马上死去,这也是由遗传因子决定的。
(二)性爱本能与死本能及其联系
弗洛伊德把人的精神人格分为本我(1d)、自我(ego)和超我(superego)三部分。本我则包括两种无意识本能:一种是为了保护机体生命的性爱本能或叫做爱的本能;另一种是为了把机体的生命带回无生命状态的死本能。他强调性爱本能和死本能的相互融合,他除了以施虐狂为例来说明“破坏的本能习以为常地为爱的本能服务”,还以爱和恨的两极来具体地解释两种本能的两极对立、关联和转化。他指出:“现在,临床观察表明不仅仅爱被恨按着意外的规律性爱伴随着(矛盾心理),不仅仅在人类关系中,恨常常是爱的先驱,而且在许多情况中恨转化为爱,爱转化为恨。
弗洛伊德认为,死本能对性爱本能的影响表现为,只有人们出现死亡意识时,才能够真正领悟到爱的意义;只有在受到死亡的威胁时,才真正萌发出爱的活力;只有在面临死亡的时刻,才能够体会到极度的爱。只有从死这一方面,才能彻底地判断爱。例如通常人们只有在心爱的入死去的时候,才会深刻地感受到与他(或她)之间的爱所具有的珍贵价值。没有死亡意识,爱就会变得平淡、肤浅,毫无意义。希腊神话中奥林匹斯山上的诸神之间的爱情之所以枯燥无味,就在于天神们都是不死的,因之就体验不到爱的宝贵。例如宙斯与朱诺的爱情,因为都是神,都没有死亡的顾虑,所以他们之间的性爱索然无味;然而,一旦宙斯与凡女丽达、伊娥相恋,爱情立刻闪烁出奇异的光彩。这说明,死亡意识可以从根本上改变了人对爱的态度,从根本上提升了爱的价值。正如罗洛·梅所说的:“不免一死的意识不仅丰富了爱,而且建构了爱。”
反之,性爱本能对死本能也有其影响。性爱可以延长生命,鳏寡孤独者的寿命短与缺乏性爱有关。门林格尔在《人对抗自己》一书中提出重建生命的三条原则,首先就突出增强爱欲因素这一条,其后才是减少攻击性爱因素和减少自我惩罚因素。性爱还可以使人体验到死亡的美感,或是加速个体死亡。在性爱的高潮中可能会产生死的冲动,殉情自杀就是由性爱而死的冲动的结果。
(三)死亡与性爱心理上的类同
许多人把性爱的高潮体验同揣测式的死亡体验相提并论,宣称在性爱中感受到了死亡的况味,比喻为“欲仙欲死”,是种极乐的死亡。没有人知道死亡的真正况味,濒死经验也还不能算是对死亡的最终体验。尽管如此,人们还是把死亡的况味视作曾经经验过的已知的东西。为了性爱,一些人不顾法律的惩罚、不顾死亡的结局而去决斗、凶杀,甚至发动战争,就是将死亡号陛爱沟通的表现。极端愉悦的性爱高潮体验,会使人感到死去一样;极端痛苦的失恋体验,也会使情侣产生死亡预感。例如情侣分手时尽管恋恋不舍,这种欲继不能、欲罢又不甘心的矛盾与痛苦的心情,颇类似与临终者的感受。还有,情侣们一般不愿置身于众目睽睽之下,喜欢静僻、朦胧、人迹罕至的场所,而死亡意识强烈的人也常表现为喜欢孤僻静处。
(四)哲学家对性爱与死亡关系的解释
叔本华认为性爱与死亡的关系是生存意志的核心。性爱欲是最强烈的欲望,具有最强悍的力量,为了性爱欲欲望的实现,人们常不惜冒险或大动干戈。如果不能与爱侣结合,往往会感到人生空虚乏味,甚至自杀以求解脱。他指出,在人类爱情的旅途中,常常抛撒着自杀者和殉情者的尸骨。性爱行为的开始,同时也就是死亡的开始。
费尔巴哈认为人与动物不同。动物,甚至性爱感亢进的猴子并不知道性爱欲为何物,其所以不知,因为它不懂得死亡。人类懂得死亡,所以才懂得性爱欲所表现出来的强烈的、无所顾忌的力量。
日本学者今道友信认为最能说明“爱最终是与死相连的”是“骑士之爱”。他指出,中世纪骑士们远征时由于过的是禁欲生活,便对基督教圣母形象产生了恋慕之情。当他们返回故乡之后,就对有才华的贵族妇女产生狂热的恋慕之情,这种恋慕之情同对圣母的恋慕之情重合为一体。他说:“真的恋爱,经常导致情死或复仇的死这种悲剧结局。它之所以能打动人心,并非仅是由于以死为结局,而是冥冥中有一种预感:性爱构造在某种意义上趋向死亡。”